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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访孔子文化散文系列之四 智者子贡 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 ---子贡 一 孔林祭孔，天举行了一个极为壮观的仪式。 沿着林道路接近孔林时，明明是艳阳高照，一踏过“圣人门前水倒流”的洙水桥，几乎没有任何过渡，突然间天昏地暗，乌云压地。拜过孔子、伯鱼、子思祖孙三人，已有丝丝雨点。心情也被洇得湿透，直想落泪。当我的目光落在孔子墓旁子贡守孝六年的庐墓处，两行清泪已潸然而下。此时狂风悲啸，大雨滂沱，一根松枝“咔嚓”断下。 当我站在孔林的第二道门，也就是鲁国的北城门内避雨时，这场曲阜三两年内罕见的大雨，在我脑中极牢固、极清晰地锁住了孔林内唯一一个外姓人子贡的影象。 朋友问我孔子弟子七十二贤人最喜欢哪一个，我脱口而出：子贡和子路。子贡智慧如水，子路率直若风，他们都是重情重义的人。 子贡，复姓端木，名赐，是孔门弟子中最为富庶的一个。司马迁在《史记·货殖列传》中，把他列到了陶朱公范蠡之后，言在孔子“七十子之徒，赐最为饶益”， 子贡“结驷连骑，束帛之币以聘享诸侯，所至，国君无不分庭与之抗礼”。他聪明，善言辞，与宰我同为言语科贤人。孔子德行、言语、政事、文学四科，三千弟子入选的不过十人，可谓凤毛麟角。子贡身居其一，足见他的才华之高。 子贡利口巧辞，孔子却常罢黜其辩，因为孔子一向主张“巧言令色，鲜矣仁”“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论语》中师生二人有一段精彩对话： 子曰：“予欲无言。” 子贡曰：“子如不言,则小子何述焉?” 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这让我自然联想到了庄子的“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君子的力量永远是仁德的力量，行动的力量，而不是语言的力量。 二 如是，孔子的四科中为什么还设有言语科呢？又为什么嘉许子贡为言语科的高才呢？孔子反对的是“巧言”，而不是不言，他主张慎言，当说则说，不当说莫乱说。所谓“言多必有失”，善言辞者是不好把握这个度的，所以孔子才多次提醒、教导子贡。 《论语》中孔子和子贡的很多对话，都可见孔子的用心良苦。 子贡方人。子曰：赐也，贤乎哉？夫我则不暇。 子贡爱比方人物较其长短，孔子以自己就没那个闲工夫委婉批评他。 子贡问友。子曰：“忠告而善道，不可则止，毋自辱焉。” 善言辞者爱呈口舌之强，在朋友面前一样。这样难免会好心不得好报，以致日渐疏远，所以孔子提醒子贡要把握好一个度。 子贡问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 子贡之患，非言之艰而行之艰，因此孔子才谆谆教诲他君子行动先于语言。 子贡就是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他聪慧善辞，有优点，也有缺点。他一向正视自己，从不遮掩，他说：“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这是怎样的一份坦荡啊，真正的君子之风！ 能正视自己，本身就是一份理性、清明，若再能“吾日三省吾身”“见贤思齐，见不贤内自省也”，必然会日新又新，超越小我，走向大我。 子贡就是这样的，让我们来看三段精彩对话： 子谓子贡曰：“女与回也谁愈？”对曰：“赐也何敢望回！回也闻一以知十，赐也闻一以二。” 子贡曰：“贫而无谗，富而无骄，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贫而乐道，富而好礼也。” 子贡问曰：“有一言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多么精彩的智者对话啊！清醒认识到自己和颜回的差距；对贫富，从洁身自守到超越于贫富之上；才高气盛，难免对他人要求过高，一个“恕”字便化解了一切。师生这样智慧的吉光羽片在《论语》中俯拾皆是。有生若子贡，孔子之乐；有师如孔子，子贡之幸！ 三 子贡可谓孔门弟子中最富外交才能的活动家。在齐国要攻打鲁国时，子贡凭借自己的智慧和口才用连环计游说田常、吴王、越王、晋国，保住了鲁国。司马迁评说：“故子贡一出，存鲁，乱齐，破吴，强晋，而霸越。”虽然孔子主张“君子不器”，更认为此举挑动四国混乱，有悖仁义，还是由衷地赞美子贡“瑚琏也”， 子贡真的是一块贵重而华美的“器”呀！ 子贡也是豪气、义气的。当颜回41岁早逝，孔子难过的不能自已，其父颜路也无力为儿子承办丧事。子贡主动承担了一切，为孔子的这个第一大弟子体体面面、排排场场地出了殡，其规模之大，规格之高，时人难以比及。当孔子死后，很多弟子守孝三年后，痛哭尽哀而去。惟有子贡，一守又是三年，整整六年的时间啊，他不理发，不洗澡，不洗头，麻衣素食，倾诉着对孔子的感情。六年的韶华啊，只为一个情，一个义！ 孔子死后，子贡更是日进其德，以至很多人认为子贡贤于孔子。后世司马迁也认为“夫使孔子名布扬于天下者，子贡先后之也。”对这些褒誉，子贡句句肺腑： “譬之宫墙，赐之墙也及肩，窥见室家之好；夫子之墙数仞，不得其门而入，不见宗庙之美，百官之富。” “他人之贤者，丘陵也，犹可逾也。仲尼，日月也，无得而逾焉。人虽欲自绝，其何伤于日月乎?” “夫子之不可及也，犹天之不可阶而升也。夫子之得邦家者，所谓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绥之斯来，勤之斯和。其生也荣，其死也哀。如之何其可及也?” 一片丹心何所寄？字字珠玑不了情。 雨停了下来，肃穆的孔林一片明朗。洙水河哗哗流淌，似语：智哉，赐也！ 2007.7.19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