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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几米的漫画里，看到这么一段文字：

 

　　喜欢独立思考的小孩，常被叫作怪胎。

 

　　喜欢发表意见的小孩，常被说是捣蛋。

 

　　喜欢躲在角落的小孩，常被说是孤僻。

 

　　喜欢站上舞台的小孩，常被说是爱现。

 

　　大人常常抱怨小孩让他们头痛，

 

　　但他们相信吗，他们也常让小孩头痛。

 

　　看到这段话，我想起了我的朋友小鱼。

 

　　小鱼在一家规模很大的外贸公司做翻译，因为出色的专业水平，她在公司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这是一份光鲜的工作，丰厚的薪酬让她过早地实现了财务自由，人人艳羡。

 

　　有次我们约好去美术馆。在美术馆里，望着一幅幅的作品，她突然间泪流满面。

 

　　她说：你知道吗，我曾经多么渴望成为一名画家。

 

　　她拿出一本泛黄的本子递给我，说，这是我读小学二年级时的绘画。

 

　　我打开，很惊讶这是一个七、八岁孩子的作品：线条组织得浑然天成，想象力天马行空，用色也别具一番风味。

 

　　小时候，她不喜欢玩布娃娃，也不喜欢跟小伙伴们一起玩游戏，唯独钟爱绘画。她经常在儿时的破旧书桌前，拿着笔，沉溺于绘画中，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有次她听到妈妈对爸爸说：“别的孩子都在外面跳皮筋，她呢，一点儿也不合群，只知道在那儿画画，喊她也听不见，是不是性格上有什么缺陷？

 

　　听到“缺陷”这两个字，她心里咯噔一下。小孩子太在意大人的评价了，她有些自我怀疑：是不是自己做的真的不够好？

 

　　有次，她花了一上午的时间画了自己晚上做的一个梦，当梦中的感觉跃然纸上时，她有些许的成就感，为了鼓励自己，她在自己在画上打了一个小小的对勾。

 

　　然后她满心欢喜地把画拿给爸爸妈妈看。她想得到父母的认可，她想证明自己没有父母所说的“缺陷”，因为比起跳皮筋，她更喜欢的是绘画。

 

　　出乎意料的是，爸爸把画揉成一团，扔在了地上。

 

　　他大声训斥小鱼：“你怎么能随意给自己打对勾呢？你这叫骄傲！”

 

　　妈妈在旁边附和：“对对，谦虚才使人进步，小鱼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小鱼说，或许爸爸妈妈根本就没有仔细看她的作品，他们只看到了自己打的小小对勾。自己付诸时间和精力打磨出来的作品被父母在几秒钟忽略，而一个不经意的小对勾，竟然被赋予了深层次的错误。

 

　　从那以后，小鱼对绘画突然变得索然无味。虽然，内心对色彩是充满渴望的，却因为胆怯，再也不敢拿起画笔。

 

　　小鱼说，可能，她做翻译的这条道路是正确的。即使自己坚持作画，也不一定成为一名艺术家。

 

　　只是，她的童年，跟那幅画一起，被父母揉成了一团，扔在了某个角落。这是一种无可挽回的遗憾。

 

　　她童年的宇宙里，曾经色彩斑斓，有会飞的马，有会跑的树，还有在水里游的鸟儿，从那之后，万物回归到了本来的位置，色彩尽褪，剩下的只有黑与白。

 

　　最后小鱼一声叹息，说：“或许，这就是长大吧。”

 

　　是哦，很多孩子都是这样长大的：

 

　　大人们会在孩子身上安装一个无形的监测仪，他们用自己的主观思想，通过这个仪器对孩子进行监测与分析，然后再以爱之名给予纠正。

 

　　却从未以一种真正参与的姿态，去认真聆听孩子的心灵。

 

　　更没有真正走进孩子们的世界，与他们共同呼吸，一起奔跑。

 

　　-02-

 

　　我带小树报名了美术课。那时他四岁半，妹妹还没有出生。

 

　　一次上课，老师围绕“家”的主题让小朋友们作画。我看了看小树的作品，不禁莞儿一笑：一家三口就像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但细微的区别还是有的：爸爸个子高高的，妈妈头发长长的，小树站在中间，牵着我俩的手，嘴角上扬，是简简单单的幸福的模样。

 

　　小树对这幅画爱不释手，我带他去小区游乐场玩的时候，他也随身携带。他认真地对我说：我们三个人就是一个家。

 

　　游乐场里孩子很多。小树拿出自己的画给小伙伴们展示，一个小朋友捏住画的一角想把画拿到自己手里，小树没有松手，画被撕开了一道裂痕。

 

　　小树看了一眼被撕坏的画，眼圈一红，眼泪开始在眼睛里打转转。

 

　　我想，看到自己的劳动成果被不小心破坏，他伤心也在所难免。

 

　　我赶紧对小树说：宝宝，小朋友是不小心弄坏你的画，回去用透明胶带粘一粘就好了，不要难过。

 

　　小树却对我的话充耳不闻，冲过去把那个小朋友推倒在地上，小朋友吓得哇哇大哭。

 

　　小朋友的家长跑过去扶起小朋友，脸色有些不悦。

 

　　我感到很尴尬，对那位家长说：真是不好意思啊，这孩子一向很温和的，这次不知道怎么了……

 

　　小树站在一旁，拿着画，低着头，一脸的委屈。

 

　　我一脸严肃地对小树说：小朋友不是故意的，可以原谅。推人打人是不对的，因为武力解决不了问题……

 

　　小树突然扑倒我怀里，哭着说：妈妈，他把你的胳膊撕坏了，我不要妈妈受伤……

 

　　我从地上捡起那副画，看见被撕的痕迹穿过了画中“妈妈”的胳膊，所以，他才会难过，才会生气，他不允许自己的妈妈受伤，就算是画中的妈妈，也绝不允许。

 

　　他用属于自己的稚嫩方式来保护自己的妈妈，用自己的倔强来呵护自己的妈妈，而我却曲解他，怪他不懂事不听话，怪他丢了我的面子，甚至去教育他训斥他。

 

　　那一刻，我的谆谆善诱，显得那么地苍白与无力；而我的所作所为，又是那么地可笑与无知。

 

　　那天，我反思了许久。

 

　　我似乎经常站着去俯视孩子，想当然地自以为是，对孩子的行为随意批判，随意否定，然后再摆出一副“我是为了你好”的笑容，满意地离开。

 

　　却很少蹲下来，仔细听听孩子的诉求，欢乐孩子们的欢乐，痛苦孩子们的痛苦。

 

　　-03-

 

　　河合隼雄说：每个孩子的内心，都存在着一个宇宙。它以无限的广度和深度而存在着。大人们往往被孩子小小的外形所蒙蔽，忘却了这一广阔的宇宙，甚至把它破坏的无法复原。一想到这种可怕的事往往是在大人自称的“教育”“指导”和“善意”的名义下进行的，不由更让人无法接受。

 

　　你们觉着面子很重要，可我觉着西红柿鸡蛋面香香的，最好吃。

 

　　你们闭上眼睛就会沉沉睡去，可我闭上眼睛，会看到满天繁星，会看到希望的原野；

 

　　你们认为太阳与雪花势不两立，我却认为雪是太阳的影子；

 

　　你们纠结到底是大海蓝了天空，还是天空蓝了大海？我却认为大海就是天空，天空就是大海。

 

　　你们说月亮上寂静黑暗，我却在想象月亮的味道，是否像一颗粉红的樱桃？

 

　　大人们，请试着走进孩子的世界，并小心呵护他们心中的那片宇宙。

 

　　因为，那里鲜花似锦，繁星满天，那里芳草如茵，四季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