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故事：一句震憾灵魂的话
陈穆
这是一件真实事。
不久前，在高三的一次家长会上，我谈到目前重点中学高考升学情况时说，过去高考分数揭晓后，我们一般都要问某班级考上多少大学，现在都反过来问了：问某班级有几个没考上意在说明高校招生计划的扩大和教学质量的提高。会上，也请学生家长代表发言，其中一位来自于农村的地道的农民家长接着我的讲话说了这样一句：“我们做家长的很理解学校领导、老师的良苦用心，虽然，我们有的孩子可能今年考不上大学，但这不能怪学校。就好像我们农村用土窑烧砖头一样，一窑砖头出来，大多数砖头是方方正正的，但总还有一些歪歪扭扭的‘瓴砖’”。这句朴实而略显幽默的话，虽然博得下面家长的一片掌声，我开始也为之一笑，为这善良敦厚的农民对学校的宽容与理解而感到无限的宽慰。但会后，细细品味，却使我猛然醒悟，
学校教不出好的学生可以包容和理解？！家长的话，从正面震憾着我的灵魂。如果按照工业统计学中的泊松分布理论，在企业生产中，可以允许有一定数量的产品因失控而存在缺陷。但在社会上，如果也允许这样的缺陷存在，那是多么的可怕：对瑞典这样一个仅有380余万人口的小国家来讲，假设允许0.1%的“缺陷”存在，那么每月就有1小时的水不能饮用，医院每年就会开错60万张处方，邮电局每天要丢失2万多封信……相比之下，更何况我们这样一个有12亿人口的泱泱大国呢？上述情况使人不禁联想到教书育人这一宏大工程存在的“缺陷”问题，如按上面的理论也允许每所学校、每个班级都有不可避免的“缺陷”（即差生）存在，或者无论何等级别的考试都要人为限制或允许一定数量的“产品”为次品，试想，如果我们也允许0.1%的缺陷出现，那么在近4亿受教育的学生中要产生多少不合格“产品”？！是可想而知的，这样的产品又将给社会带来多么沉重的负担？！更令人痛心的是，每出现一个“次品”，对于社会，可能是万分之一、亿分之一的损失，甚至完全可以忽略，但对于每个独生子女的家庭来说，则是百分之百的损失啊！
学校教育同农村烧土窑一样？！家长的话，从另一面又刺痛了我的心，击痛我们当前教育的软肋。细细想想，我们当前的教育教学工作跟农村那烧土窑又是多么惊人的相似！面对着一堆本来可能做各式各样砖块的泥巴，现在只用一个刚性的框架，框成一种模式的砖坯，放到一个人为的刚性环境下煅烧，最后“塑造”出来的当然都是方方正正的砖头，如果摆放不合理，火候不到位，那烧出来 的必是歪歪斜斜又无大用的“瓴砖”。当今我们的教育何曾不是如此！为了千军万马都过高考这一“独木桥”，我们中学一线的领导、教师谁不是在这人为营造的刚性环境里“安居乐业”，一样的天，一样的地，统一进度，统一考试，统一作业，统一吃饭，统一睡觉，分数就是身份，成绩就是标签！教师们整日在苦口婆心地说教，在殚精竭虑地探讨，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地把个性纷呈的芸芸后生们“精心”打造成统一模式的“标准件”、“解题机器”或“知识行囊”！
一位哲人说过：造物主费了无穷的力量，把每个孩子都造成各种各样，但是我们的教育却又千方百计地把这些个性纷呈的孩子雕琢成一个样子，这是我们教育的悲哀！显然，这种太多的统一，恰恰掩盖了他们的个性，泯灭了他们的天性，用统一模式去塑造千差万别的学生，其实是对人性的一种践踏！笔者手捂自己的胸口，叩问自己的灵府：我们是否正在犯扼杀人的个性之罪？！
追溯远古的教育，孟子讲“直养”，提倡墨守成规，禁绝旁逸斜出；荀子说“积伪”，不惜刀削斧砍，必须打磨雕饰。而“直”与“伪”的最终结果，便是培养出一批又一批丧失了基本生命灵性、只知一味愚忠，谨遵古训、循规蹈矩而不敢越雷池半步的依附型的“贤人”。此时此刻，我又在扪心自问：当今我们竟在潜心传承如此的教育？！
我们把活生生的孩子塑造成如此模样，我们善良的家长们竟还这样宽容与理解我们，作为从教多年的笔者，则深感无限的内疚和自责，也无颜正视那一束束充满期待的目光！
几乎每一个家庭只有一个孩子，而每一个孩子只拥有一个珍贵的生命，但每一个生命都应该是一幅生动的画卷，每一幅画卷都是一帧独好的风景。面对每一幅画卷，面对每一帧风景，善良的家长对我说的那句朴实的话，始终萦绕在我的耳际，刺痛着我，震憾着我，它逼迫我必须要进行太多太多的思考，必须要做太多太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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